椛飞

追这篇的姑娘，久等了。

前四话走：1，2，3，4

"崔虎，我给你个地址，应该是间工厂，你帮我查一下平面图，还有，我要今天晚上它周围所有的监控录像。"

关宏宇通着电话，手脚麻利地撕下衬衫，给自己的伤腿包扎。

他的伤在小腿上，鲜血浸湿了半截裤腿。他用那块布缠了好几圈，确定包扎紧实后才绑上死结。

"我发到你的手机上?"崔虎在电话那头问道，"那，那，文，文件太大了，你确定?"

"不…"关宏宇想了想，看了一眼手机电量，"你看一遍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告诉我。还有，"他又想起一事，他觉得很有必要做，"你能弄到那间工厂的实时监控吗？"

"哎，"崔虎一听这话，像是兴奋了起来，"你记不记得上次你过生日的…那会儿…我给你送的那，那个U盘…"

"啊，记得啊。怎么了？"

"你找到那个工厂的监控室，把它插到电脑上。"

饶是情况危急，关宏宇还是翻了个白眼，"敢情你送我的U盘里还带着病毒啊?!"

"那天你搂着你哥，喝，喝得醉…熏熏的‥我都来不及…跟你说。后来，忘了。但是这不是，现…在派上用场了嘛…"崔虎的声音越说越小，明显心虚。

"得了。到了再说。"关宏宇跳着脚往前走了十几步，逮了辆保时捷在那撬车。

他干这事的功夫不知道比其他人要厉害多少倍，说是惯犯都没人不信，没几秒钟车门就开了。关宏宇拉开车门坐进去，拆了电路板接线，车就发动了起来。

他开着车向北驰去，路上几辆出警的警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，准是他和熊进搞出来的车祸动静太大，附近的居民报了警。

倒是没有人拦他，这点他十分满意。等到离那些警车有一大段距离了，他使劲一踩油门，车速飙了上去。

关宏宇玩命地开着那车，用飞一样的速度冲到了天石北路。

快到目的地的时候，他慢下车速，崔虎的电话刚好也到了。

“宇哥，我查到一点东西。提，提醒你一下。"

"什么东西?"

"就是昨晚十…点左右，在那间工厂西边围墙的…监控拍到了…一，一些画面。"

"发给我。"关宏宇把手机移开耳朵，低头看了一下，崔虎发了一个短视频过来。

监控视频这种东西，本来画质就不清楚，这一段更是模糊得很。好在光线还不错，看得出来探头周围的路灯很明亮。

画面上的那段路，一辆大卡驶到近前，停了下来。停的位置有点过了，探头只能拍到货厢的后半截。车停了之后，两个人去卸货，其中一个抬起货厢里放置的一个大箱子，搬给站在地上的另一个人。接着是第二箱，第三箱。

"这什么东西?"关宏宇问崔虎。

"你等一下，我，这里有处，处理过的画面，我发给你。"

崔虎说的画面出现在关宏宇的手机上，关宏宇愣了。

还是那俩人在搬箱子，只不过箱子上有几个变成了马赛克的英文字母被崔虎搞清晰了。

"COMP-"关宏宇念着那几个英文。

"后面那些被挡掉了，这是能看到的，全部了。"崔虎问得小心翼翼，"你觉得会不会是…"

"就是吧。"关宏宇哽咽了。末了他又加了一句:"你看最后那个画面，他们拿的那东西，虽然只拍到了一小截…"

"是雷管?"崔虎问道。

关宏宇却沉默着没有说话。施广陵狗日的亲戚搞到了C4炸弹，而且看那数量，恐怕是要将他哥和那整个厂子一锅炸了。

他想起白寅尚说过，即便是在施广陵落地前救出了关宏峰，北京那边也没办法保证施广陵能被顺利遣返，毕竟那趟航班不是国内的航空公司运营的。

施广陵一落地，关宏峰就要被炸了。

这是关宏宇的大脑在超负荷运行了一夜之后给他的结论。

肾上腺素的分泌水平前所未有地高，他感觉不到任何疲惫。

只有紧张，焦躁还有给自己强加的冷静。

保时捷终于开到了最后一个路口。

他重新拿起电话，正想和崔虎再说两句，突然"啪啪"两声枪响炸在了他的鼓膜上，也多亏他的神经时刻处于紧绷的状态，他及时低下头，堪堪避过了打在挡风玻璃上的子弹。

关宏宇惊出了一身白毛汗，那头崔虎听到枪响赶紧地在问他有没有事。

"先不说了。有个孙子送上门了。我去解决一下。"关宏宇挂了电话，躲到车座下面，控制着车缓缓地往前开。

开了大约二三十米，右边是一条窄窄的小巷，关宏宇仔细地观察了一下，那里还算安全。

他打开副驾的车门，同时借着车门的掩护，迅速往前一滚，进了小巷。

一颗子弹就蹭着车门飞过去。

关宏宇不敢露头。他张望着附近的形势，在想办法脱身。

目前为止，能确定的是这个破厂不是一两个支队可以应付得了的。跟周巡通话时候那种冲锋枪的声音还有监控里他们搬运的那些炸弹。必须得请求特警支援。

可是现在却被困在了这里。

形势险峻，关宏宇的焦躁这个时候蹿上了心头。

他用手摸了一把下巴，好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
为什么战火会烧到这里?这里明明离167号还有一段距离。周巡他们是进了工厂?还是在工厂外面就跟人杠上了?明目张胆地袭击警察，这么张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?

关宏宇思考着这几个他想不通的问题。他留意到他所在的位置是个南北走向的巷子，子弹是从西面打过来的，他往那里看，能看到西面路口的墙上映着一些微弱的光，忽明忽暗的。

那边大概有一个闪烁的光源。关宏宇想。

紧接着他想到了。

是警车。

巷子口是一间仓库，关宏宇看着后门没锁，就钻进去，把门栓上了。没一会儿，他从门缝里看到一个人举着手枪进了巷子。

他往门边一撤，贴着墙扯开了嗓门喊："林诤，有本事别暗地里放枪子儿啊。"

门外的人冷笑一声，听声音果然是林诤。

"哼，熊进一直没回我电话，我就知道哪里不对了。关宏宇，你真不是个省油的灯。"似乎是料定关宏宇跑不掉了，他也不急着破门而入。

“你把周巡他们怎么样了？”

“瓮中捉鳖，你说能怎么样？”

关宏宇听到这里，心想那个关他哥的地方果然是个贼窝，保护伞够强大的。他屏着一口气，又问道：“邢局长就不闻不问?”

门外的林诤倒是笑了。

“老邢那家伙不行，哮喘。稍微制造点粉尘他就发作。早把指挥权交给我了。我可一直是他的得意门生。”

"你这个警界败类。"关宏宇咬牙切齿。他没想到津港那边一个施广陵可以在北京拉扯出这么一串幺蛾子。

“呵呵，人为财死，鸟为食亡。我只不过是选择了大多数人会选的东西罢了。”

仓库的正门那边传来了一些脚步声，估摸着是帮手到了，林诤越发表现得志在必得。

“阿成的货出了点问题，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大费周折。关宏宇，劝你别挣扎了，你不就是要你哥吗？我们还给你就是了。”

“怎么还啊？“关宏宇嚷道。

“用你的命，一命还一命。”

“我没了，我哥不得伤心死。”关宏宇听起来心不在焉，“那能叫还？”

“你现在不答应，等我们抓到你，就没这好条件了。”

“嘿，要抓我啊?那快来吧。”

林诤一听这话，觉得有点不对劲，那几个帮手还没赶到，他朝门锁开了两枪，然后抬脚踹门，踹了几下，门坏了。他闯进去一看，门边的墙上粘着个手机，开着免提，音量调到了最大。

林诤扯下来一看，是熊进的手机，正在和关宏宇通话。

而关宏宇本人早翻了个墙跑了。

 

他窝在暗处，看着眼前的天石北路167号。

这是一家小型化工厂，据崔虎说是造什么碱的。

工厂占地面积有一千多平米，建筑包括两栋连在一起的厂房，一间仓库和一座三层办公楼。

关宏宇从厂区东南角的小门攀进去，看着崔虎给他发来的地图，先找到了办公楼。大楼的门上了锁，里面黑灯瞎火的，像是一个人也没有。

他直接绕过了办公楼，来到厂房的门口。

离东南角最近的门紧锁着，玻璃门电子锁，他掏出从保时捷里摸出来的蛤蟆铜像，三两下砸烂了读卡器，踹开门，冲了进去。这是个偏门，右侧有一间监控室。关宏宇到的时候，里面一片漆黑，所有的屏幕都暗着，而且没有一个人。

奇了怪了。

关宏宇嘟囔了一声，打开主机，一边看着监控画面一个个恢复，一边找地方插他的U盘。

"崔虎，这监控看起来是被人关了。不过机器是热的，应该没关多久。"

"你不…要的是实时…画面吗?"

"对。"

"你插上U盘了没有?"

"插上了。"

"我看一下…"

崔虎在看的时候关宏宇也在看着。一共有二十处摄像头，分布在几个大的生产车间里，关宏宇在一些画面中看到毁成一片的生产设备，其中一个画面，在几座反应釜的边上，他看到了一个穿黑衣的男人，提着一杆AK，背对着探头走过去。

那个监控探头的编号是2-01。关宏宇在监控室找到了探头的分布图，拔腿就走。

"宇哥，我…差不多能连上了。可是，今晚的监控资料都被删除了，我看短期内没法…恢复。"

"我在去那个2_01探头的地方，我刚刚看到一个人提着一杆AK从那过去，你帮我看看那地方周围的监控画面。"

"好。"崔虎查了一下，继续和他通话，"那个人往左边那个走廊去了。"

关宏宇应了一声，他往东面走去，一扇金属门挡住了他的去路。门后面是生产区。要走到2-01探头的位置，就必须经过这道门。

关宏宇研究了一下，撬开这扇门的可能性是零。

“哎，崔虎啊，你会不会开门？”这鬼地方障碍重重，关宏宇感到很愤怒。

“你在哪…哦，我看到你了。”崔虎瞄了一眼监控，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，“等我黑进他们的系统…搞定！”

那扇门发出“卡啦“一声，关宏宇摁着门把一使劲，门开了。他赶紧溜了进去。

“你是不是把东南角的那个玻璃门菜了?“崔虎突然问他。

“嗯，怎么了？”

“有几个人从那里…”

就在崔虎这句话讲到一半的时候，电话突然断了，他看了看手机，显示无信号。

搞什么鬼…

关宏宇皱了皱眉，他没时间捣鼓电话，更没有时间去等什么信号恢复。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，选择盲目地去找那个扛AK的人。直觉告诉他，那个人一定知道关宏峰被关在哪里。

他又走了几步，前面的角落里躺着两具尸体，其中一个他在长丰支队里见过，好像姓孟，另一个应该是大前支队的。他们的手上紧握着枪，身体像是被一排子弹扫射过，一片血肉模糊。

关宏宇从他们的手上把枪抠了下来，一把别在腰上，另一把拿在手上。

他继续往前走，前面又有几具尸体，他这会儿焦躁不安了，提着枪拖着腿往前小跑。

过了2-01探头的位置，他按崔虎说的进了左边的走廊，那里通向一个大的存货区。一排排堆放着的货架和货堆遮挡住了他的视线。

他在其中缓慢地摸进，几堆货品之间，那个穿黑衣的身影若隐若现。

他正盘算着该怎么对付，一只手从他的身后悄悄地捂住了他的嘴，把他拖进了一旁的箱子后面。他定睛一看，是周巡。

周巡冲他摇了摇头，示意他别声张，然后慢慢放开了他。

"你怎么在这儿?"他把声音压得很低，几乎是在用唇语交谈，"那人是怎么回事?其他人呢？"

周巡左顾右盼了一下，才用一样低的声音说道:"我们被算计了，四个探组折在这儿了。早知道他们有AK，我说什么也要坚持特警支援。你呢，怎么才来?"

"我还想问呢，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了。"关宏宇问完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也打不通了。

周巡掏出手机给他看，"这地方估计有个屏蔽装置。手机没信号。台子只有一个信道可以用，叫了好几次了，他妈的连个回音都没有。情况就这样，我派了小孟出去，不知道增援怎么到现在还没到。"

"小孟牺牲了。"关宏宇叹了口气，比了比手里的枪，"这是他的枪。"

"操。"周巡瞪大了通红的眼睛，"这到底怎么回事?"

"还能怎么回事，林诤呗。好小子不想让我和你们碰面，在半路截杀我。"关宏宇目露凶光，“你们也归他调派吧？”

“他?”周巡愣了一下，接着像牙疼一样咧着嘴巴，啧了一声，“哎哟我操。邢局把指挥权交给他，他调了大前的四个探组给我，跟我说救人要紧，让我们先打进来，支援后脚就到。”

“我们长丰的其他人呢？周舒桐和赵茜呢？"

“她俩留支队了。小李他们几个跟着我进来的，现在我也不知道分散在哪里。对方一阵乱打，我们配的都是手枪，根本干不过。前面那玩意儿，专门来杀我的。我他妈的穿上警服后还从来没被追杀成这副熊样。”

周巡是恨得牙痒痒，关宏宇把头伸出去查看情况，那个黑衣人还杵在那，他绞着脑汁想下一步该怎么办。

“如果林诤是内鬼，他究竟想干嘛？”周巡问他。

“他提到一个什么阿成的货。我估摸着他是想把货转移走再派特警来清理现场。应该是给你们收尸。那玩意儿还想在警队继续混下去呢。”

“阿成…丁在成吧，就是施广陵的那个侄子，包媛媛的情人。至于他们的货…”周巡说到这里，呼吸沉重了起来。

“你知道是什么?”

“冰。这里隐藏着个制冰厂。真是有保护伞啊，开工好几年的样子了。”

“你们有发现？”

周巡点了点头。

“我们现在怎么办？”关宏宇瞄了一眼周巡的装备，防弹衣小手枪，和他差不了多少，“前面还有几个扛AK的？”

“不知道，不过他们应该不会呆久。真按你说的，他们要赶紧把货送走。我们是不是…”周巡握枪的手微微颤动，看向关宏宇的眼神幽幽的，里面含着一层不需要说出口的意思。

关宏宇点点头，默默地钻了出去。

周巡等了一会儿，抬手对着地板开了一枪。

枪声惊动了那个黑衣男人，他循声走过来，一望见周巡，他立刻举枪扫射。

周巡在地上滚了一圈，躲到一个金属排架后面，把那架子用力一推。

"咣当"一声巨响，连机枪扫射的声音也被压下了几分。

周巡拔腿就撤，那人紧追其后。关宏宇瞄准了时机，从一旁摞高的货箱上跳了下来，压住那人的身体往地上扭打。

那杆AK在地上跳蹿，"哒哒哒哒"地闪着火光。

关宏宇揪起那人的衣领狠揍一拳，那人挨了一下，第二下他反应过来了，也挥起一拳，结结实实地打在关宏宇的脸上。

关宏宇嘿嘿笑了一声，声音说不出的阴郁诡谲。他揪住那人的衣领，狠狠地往地上一摔，那人的后脑勺撞在地板上，手求着保命似的，紧紧抓上了关宏宇的胳膊。关宏宇用上腿了，膝关节弯起来，对着那人的某个部位就是几下。

等到他见那人被打得只有喘气的份儿的时候，他爬起来，捡起地上熄了火的AK，一脚踩在那人的胸口，拿枪眼抵住了那人的脑门。

"关宏峰被关在哪儿?"

那人没吭气，光顾着哼哼了。

关宏宇身后倒是传来了嘈杂的声音。

他回头一看，周巡和几个人正打作一团，一时间难解难分。

关宏宇嘴里骂了一句，用枪托砸晕了那人，跑过去帮周巡。